3月12日,华中师范大学生命关怀团队邀请了何氏宗亲的何福光先生,展开访谈。随着交流的深入,他的人生经历如电影般呈现在我们眼前,也让我们在这个探寻的过程中成长。
何福光
母亲独自撑起一个家
听家中老人说,我们洪湖门闩头何氏支系是从胡家渊(现万全镇新中村)迁到曹市镇的,门闩头又分上门闩头和下门闩头。据老人讲,原住地因常年水患灾害而收成大跌,所以大房和二房就往北迁移,直到现在的上下门闩头这个地方安家立业,而幺房没有迁移,据说小河村何氏支系有可能是幺房支系。
我的祖父何连主非常勤劳,挣了一些家产,但膝下只有三个女儿,所以就从族亲里过继了一个儿子,也就是我的伯伯何立鑫,我母亲也从排行老大变成了老二。成年后,祖父想留我母亲在身边,就为她招了一个上门女婿,所以我随我母亲姓。子女成年以后,我祖父就分了家,我伯伯非常勤劳,挣下了不少田产家业,包括我们村的向新小学都是何立鑫的家业。我伯伯家解放前还曾是地下党的联络站,对革命事业做出了贡献;解放后,联络站的骨干都曾分别在嘉鱼、蒲圻等地任县委书记、县长等职。所以在文革时期我伯伯一家不仅没有挨批整,还受到了他们保护的现任干部的特殊关照。
我父亲是一个在码头上靠卖把子力气过活的人,这也让他沾染上了赌博喝酒,每到田里收成的时候,在外欠的高利贷就来拖粮食抵债。又赶上时局动乱,听我母亲说有一支国民党军128师驻扎在葫芦坝一带,见我家有钱,就诬陷我父亲偷了古旅长的手枪,要拉出去枪毙,母亲没有办法,花了几百大洋才保住了父亲的性命。所以没过几年,家产几乎挥霍一空了,而我父亲早早地过世了,留下我母亲和四个尚未成人的孩子,我排行老幺,当时还只有四岁。
父亲去世后,我母亲一个人担起了家庭的重担,四个孩子要穿衣吃饭,那个年代是十分艰难的。我还记得小时候食物匮乏,看到别人家做粑粑,就馋呀,但是家里拿不出,我们就把糠做成粑,那个苦呀,到现在回忆起来我还会反胃。但是我母亲对生活很乐观,一辈子没有跟谁红过脸,到了晚年的时候又经历丧子之痛(我大哥43岁因病去世,二哥也只五十出头就被车子撞死了),白发人送黑发人,这种打击是很大的,但她都挺过来了。我母亲享年94岁,在世的时候身子骨很健朗,90几岁了还能自己挑水,她的心态一直都很好,可能这也是她高寿的原因。
何福光先生接受生命关怀团队访谈
母亲的一顿骂,让我参了军
虽然条件艰苦,家里还是让我上了学。性格上我随了母亲,跟同学、老师的关系都处得非常好,由于读书发奋从小学三年级到初中一直都是班长。77年恢复高考,我的初中语文老师考入了华师,大学期间还跟我有联系,现在我们每年还会组织同学、老师聚会。初中毕业后考入曹市高中(当时一考三录。一类洪一中,二类曹市高中,三类施港初中八年级),当时我们村考上的只有4个,我是其中之一。高中读了一年半后,我觉得自己再考学有点困难,想复读一年,跟我三哥商量,他说家里拼命做工供我读书,复读的话得给他500块钱。我一听就知道复读肯定是不行了,又考学无望,就辍学了。之后,我在村里做小队会计,那时年轻不懂事,下了工常常打牌到很晚才回家,我母亲也从来没有说教我,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。
事情的转折在一个晚上,具体日子我记不清了,那天我依旧是很晚才回家,我母亲一反常态,对我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,当时我也有些叛逆,就对我母亲说:“你再这样骂,我就参军当兵去的。”第二天,我也没跟谁打招呼,就自己一个人跑到验兵的地方(当时正在征兵),说我要当兵。当时负责验兵的人就问我怎么现在才来,都验完了。那时我的一个哥哥何復忠在村里当书记,我就扯了个理由,说是他让我来验兵的,然后那个人就把我指到另外一个验兵的队伍里去了。当时验兵的要求很严格,身上不能有狐臭,我就拿香胰子把胳肢窝抹了一遍,这才通过了验兵。
1981年12月,我入伍当兵。也许没有我母亲的这一顿骂,我可能不会去当兵,也不会有后面的境遇。所以我很感激我母亲,虽然她没有读过书,但是她的道理都是从她的苦难,她的生活中得到的,弥足珍贵。
何福光现在接受生命关怀团队访谈
机缘巧合下,我从村到了镇
在当兵期间我有机会学到了部队方方面面的知识,各方面表现也很优秀。当兵第三年,我入了党,我哥哥何復忠是村书记,政治觉悟高,他叮嘱我一定要在部队入党。1984年我复原回乡,在村里当了连长,86年的时候组织安排要从村年轻干部中招录45人去洪湖市委党校学习,学制一年,拿中专文凭,充实干部队伍,后因中央政策有变,就哪来哪去了。这期间也一直在基层工作。一直到88年,我接到了要去镇上开会的通知,但也没说具体事情和时间,所以就一直没去。
无巧不成书。当时我爱人开着一个经销店,需要到镇上进货,我就想着帮她到镇上跑一趟,再问问开会的事情。到镇上以后我就去了镇组织办公室,当时办公室的刘恒扬看到我,就询问我,我告诉他说:“镇上通知来开会”。他接着就问我是不是何福光,我说是,他就从办公室拿出了一张表给我,说:“你来的正好,晚一步这个表就给别人了。”我拿到表,一看—“递补招聘干部表”,我才知道原来是县里要在全县从村里基层招考13个干部。当时的心情很复杂,激动、庆幸、失而复得的情绪掺杂在一起。招考的要求也很严格,必须同时满足五个条件:1、年龄在30岁以下;2、在村支委的在职人员;3、任职3年以上;4、学历是高中以上;5、在洪湖市委党校学习过,恰好我都符合要求,加上组织对我的信任,我经过一段时间认真准备复习,就顺利被招考上了。
人的命运就是这样,一个机缘,当然也少不了前期的积累,就可能改变人生轨迹。
何福光现在在接受生命关怀团队访谈
工作在乡镇,就要敢担当不怕事
我被安排到下新河乡,起初是任职政府农业干事、组织干事,两年后提拔为组织委员,这里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下新河民风彪悍,有一次计生办主任和村民产生矛盾,当时就被村民围住了,带头的叫刘铜成,闹得很凶,要打人,我赶过去后就拦住了。
当时他耍横要打我,一拳过来我躲过去了。我对在场的人说:“你们都看到了,我从部队回来好多年没打过架了,我巴不得过过瘾。”一脚踹过去,一下就踹倒他了。“有本事就在这里打架,各打死各埋,我现在也不讲什么干部,我把遗言留的前头,不找你们谁。”我说完这一句,也没人敢动,后面政府的人过来解决,加上带头的人闹不起来了,村民们也都散了。
事情过去了几天,刘铜成的二哥刘银成带着三十几个村民,在我下班途中把我围住了,要找我算账。我当时就说,“前因后果大家都知道,你弟弟没打倒我,是我的本事,我打倒了他,这也是我的本事。”当时场面很紧张,有同事跑回去叫了人,这属于聚众闹事了,就把人依法拘留了,当时还说要给我个人经济赔偿,我拒绝了,首先这不是个人矛盾,第二冤家宜解不宜结。这件事情过去以后,他们两兄弟碰上了还主动跟我打招呼,关系也处理得很融洽。
凡在这个地方工作的干部大多数都遭到不同群众的人身攻击,我没有,这也得益于我在部队几年的锻炼,自身功夫硬,不怕事;其次也是我母亲性格的影响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
在下新河乡组织委员干了三年正要提升时,下新河乡被拆分了,当时我的领导还对我说:“福光同志,让你受委屈了。”但我觉得很坦然。之后我被调到了万全镇任组织委员,工作3年之后任副书记,一干就三年,而后又在瞿家湾镇干了两年。2004年至2009年期间我被调任沙口镇先后担任镇长、书记,2009年到2015年初,担任洪湖市残联的理事长。虽然我一直在乡镇工作,但觉得很满足,能够为乡民谋福利也是我们工作的使命。
访谈结束后,何福光先生与生命关怀团队成员合影
采访的尾声,我们得知何福光先生现在也是何氏宗亲会的秘书长,他说自己还能为何氏宗亲发挥一点余热也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。
文稿:郑承芳
摄影:韦厢苓
编辑:胡 娟
审核:刘曙甲